烈火焚身---給命運樂章的詠嘆調

這是非常吸引人、非常重要的一幕,珍瑪文在泳池中游泳,導演丹尼維勒納夫以鳥瞰的方式向下拍出優雅的構圖與清澈的感官享受,運鏡緊緊跟著珍瑪文的滑水前進,隱隱預告她將離坐池畔終點的母親,從加拿大前往中東為命運樂章解密 / 謎之旅,同時也為藍色水與紅烈火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展開綿密交纏的對峙。

一直以來,我們以為人死後,人生中所有的不幸磨難、痛苦隨即塵埃落定,但是黎巴嫩籍劇作家瓦吉茂‧阿瓦德卻不這麼想,他以切身經驗寫出「烈火焚身」的舞台劇本,把母親---納娃瑪文 (魯比娜阿扎巴爾飾) 的死亡當成解開一對雙胞胎兄妹身世之謎的起點,母親將其終身牽掛的未嘗心願與怨懟經由遺囑使之再度復活:此致我的兩個孩子,西蒙瑪文與珍瑪文。依據我的意願與權利,所有財產屬於西蒙與珍。金錢由兩人平分,物品依個人意願協易取得。下葬方式,不要棺材與禱告,讓我裸體下葬。臉朝下,背對世界。我的墳上不放石碑,也不刻名字。不能遵守誓言,不配有碑文。給西蒙與珍,童年是插入咽喉的匕首,要拔出來不容易。珍,公證人會給你一封信,是給你父親的。找到他,把信交給他。西蒙,公證人也會給你一封信,是給你哥哥的。找到他,把信交給他。  

烈火焚身

亡母遺願的嚴重宣告,珍決定前往中東,西蒙卻不願意。雙胞胎各自佔有母親子宮半邊,一如黃道十二宮中的兩個相對座標點,有著完全不相同的個性,我們可以推測瓦吉茂‧阿瓦德安排雙胞胎兄妹的角色,一方面代表感性 / 理性的性格,另一方面隱含連雙胞胎都不同,更何況基督教 / 伊斯蘭教,種族與種族之後間的差異呢 ?

納娃瑪文為了尋找與死去情人所生的兒子,捲入了宗教間的殺戮戰爭。她以個人的堅強對抗天枰的另一端---種族累世的執念與宗教的沉苛,讓愛情與親情的人類性本能成為一種極限的冒險行為。當納娃身為未能遵守誓言找到親生兒子的母親,在結局信中以最低微的心願補償口吻說:能在一起就是最美的事。讓母親的角色在承擔痛苦與包容傷害中,委婉的解除強暴者(兒子)的罪行,同時也止住雙胞胎兄妹對身世之謎的無盡憤恨與難堪。

「烈火焚身」劇情是駭人的,近似於希臘悲劇依底帕斯所帶給人的震撼,在影片結束後,觀眾似乎還陷入西蒙喃喃自語 ( 1+1= 2 ?   不 1+1=1)的驚懼中,無法動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感傷---在中東地區,命運問題牽涉的複雜性,另平凡百姓筋疲力盡,卻又必須無奈的接受,直到終了........

以下內容含大量劇情,有意觀看本片請選擇閱讀 !

來自基督教大家族的納娃瑪文愛上了邊界流浪的伊斯蘭教難民,兩人私奔時被發現而情人遭槍擊身亡,留下懷有身孕的納娃。家族認為納娃敗壞門風,她生下的兒子由祖母在腳後跟烙上三個點,做為長大後母子相認的標記,就被送往孤兒院,納娃誓言找到兒子,聽從祖母建言離開家鄉到達黑什大學就讀。同時,導演以時空交錯的手法,讓戴(背負)著母親十字架項鍊的珍也到母親家鄉尋找可能的線索。珍說法文,鄉民說方言(象徵兩方面並無法溝通),她被鄉民以:「要找你的父親,卻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樣的人。」、「你是納娃瑪文 的女兒,這裡不歡迎你。」趨離。

在學校推廣基督教編報的納娃,因為邊界的(伊斯蘭教)占西丁人殺了基督徒為難民報仇,導致基督教與伊斯蘭教之間的仇恨殺戮,納娃趁民族黨把學校關閉之際,前往南方(動亂最嚴重的邊界區)的孤兒院尋找兒子。在半途中,隱瞞其宗教傾向的搭上了伊斯蘭公車,不料卻遇上的基督教民兵慘無人道槍殺、淋油滅種般的燒毀同車乘客,讓納娃必須出示十字架項鍊才求得保命,這一幕戲對整部片子來說是很重要的情節,它暗示在熊熊烈火與黑煙竄升中,納娃的心境有了不同的 180 度大轉變。另一方面,導演在平行推演的部份,珍發現母親因為協助伊斯蘭組織臥底暗殺基督教領袖,而成為政治犯入獄十五年,要求西蒙前來中東協助她。

在獄中數十年來納娃透過唱歌平靜心情,穩定情緒不致崩潰,基督教民兵稱她--唱歌的女人。民兵為了要納娃屈服,找來年輕的槍手專門對付獄中的政治犯,他以強暴的手段凌虐她們,沒想到卻讓納娃懷孕了。鏡頭轉向西蒙與珍,他們找到在獄中為母親接生的護士,她說:唱歌的女人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緊接轟 ! 轟 ! 的強大落水聲,西蒙與珍在泳池中奮力向前游,水的特質是淨化是平緩、冷靜的,有著感官與視覺的雙重作用,一如前段納娃與珍在泳池的情節。

公證人請偵探協助西蒙找尋哥哥,他們發現南方的孤兒院被轟炸後,哥哥被民兵收容、訓練成為一個優秀的神槍手,他改了名字,輾轉到了母親納娃服刑的監獄。劇情發展至此,父親與哥哥的角色倏然重疊,導致西蒙無法接受的喃喃自語:1+1= 2 ?   不 1+1=1.......,但是更令人吃驚的是穿插在前面的一幕,納娃與珍一起游泳,從池畔起身時,她看到了年輕的槍手腳後跟的三個烙點,她認出了他---她的兒子、獄中強暴她的人,也來到了加拿大。

西蒙與珍回到加拿大找到父親 / 哥哥,把母親的信交給他。他們沒有太多表情,也沒有交談。背景聲音從母親納娃平靜的語調說出信中的內容 : .........能在一起就是最美的事............,就是這一句話,還給亡者平靜,給生者安慰,充滿智慧與包容的結語,讓人生得以慢慢癒療傷痕後,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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