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確仔細的說,應該是我看到網文狠批北美館的霍剛展,刺激反省,而肖想用寫作來拯救自己個展後的四肢無力。
去北美館是為了看郭昭蘭老師的策畫展,也看了霍剛展。在他的作品中我看到達利、蒙德里安、保羅克利、康定斯基、馬列維奇的影子。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做抽象的,都逃不開那些巨大的如同紀念碑般的抽象餘蔭,除此之外,還從整面牆的作品排序中感受到美的形式原理--對比、協調、對稱….等運用,和畫家透過不斷的嘗試與練習構成的意圖。
為什麼有人會批評霍剛作品的格調與水準低落?是他看到什麼?而我又遺漏了什?縱然說是作者已死,但是也不至於南轅北轍的差那麼多啊……..
畫家所使用的元素、顏色、構圖,無論是出自於理性思考還是感覺使然,所訴求的不外乎自身風格的彰顯。霍剛留學義大利,在米蘭住了五十年,所以閱讀他的作品除了抽象大師們的理念,外掛東方思維和戰後義大利藝術也屬必要的路徑。
東方思維
在山水畫中經常可看到大片留白空間,一方面表現大氣的空間,發揚「筆越簡則氣越壯,景越簡則意越長」 的概念,另一方面蘊含禪宗的空性思維,以無形之形,傳達非具象的直覺感知。一眼望去展覽室中跨越六十年的作品,都有秉持著相同原則,特別是2000年後的畫面,空性感讓畫面呈現得更為精準,每個元素都無法被更動與取代。
霍剛的線條是他畫中的靈魂,那些藉著駑鈍感所產出的樸素線條,正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以極具隱密性的姿態操控感知。在展覽當下,我無法像現在書寫一樣思索清楚,只接收到畫家是想過,是練過的訊息……
家鄉味對霍剛直接反映在畫面中的廟宇造形、曼荼羅、天圓地方的樣式,而由造形所衍生的意涵,這個部分在榮格編著的「人與其象徵」中談的很仔細,三角形、圓形、矩形基本幾何形在霍剛作品中以系列的方式繪製、展出,讓觀者讀到畫家從基本功打底,扎穩馬步的心理素質,再收納造形各自表述的東西方意義,也增加觀看霍剛畫作時的厚度,這有達到水準低落嗎?………….攤手…..
戰後義大利藝術
在20世紀後半義大利最重要,最有成果的美術活動是以杜林、羅馬、米蘭等三大都市所展開。 ( p11,義大利戰後藝術展,布魯諾‧柯拉/普拉托佩吉現代美術館館長)。米蘭正巧是霍剛長久居住的城市,我們免不了要提及1967由義大利藝評家伽朗Germano Celant提出的貧窮藝術:主張以最基本的物質及元素來構成藝術,並且嘗試自物質的原始狀態來重新探索藝術新的可能性 (p41,同上)。用紅色標示的文字,可以連結上霍剛使用基本幾何形(三角形圓形矩形),基本視覺元素(點線面)的創作形式,就這一個觀察點,貧窮藝術的內涵隱約可指向霍剛的圖面構成。
除此之外,義大利重量級哲學家Benedetto Croce在「藝術是什麼?」一文中將藝術定義為直覺、直觀的,非物質目的,也無參雜各種程度的目的性。放在抽象畫中的表現,簡單的說,便是不強調感官操弄。以配色為例:大紅大綠的對比效果強,能量卻瞬間耗散,而霍剛用自己調出紅色降低彩度與明度,綠降低彩度提高明度;讓補色間對比持續性緩慢放量,圖面上色彩的操作是如此、符碼的對峙收斂、圖面的筆觸質感弱化,而線條沒有過於誇張的弧度、銳角、扭曲,也是如此。我很想寫完,但是餓了,要去覓食……..在霍剛的圖面中,畫畫不是用力道去強調線條或筆觸的感官式存在,而是把手感的內容降低到最小劑量,藉由基本元素所發展的符碼,傳達繪圖面的空間感知與張力,雖然在抽象畫中訴諸感官的回饋,能迅速被解讀和接收,但是感官感覺卻不應該被過度放大,直覺、理性的詩意是我所珍視的,也是在霍剛畫中領受的。
最後的總結,交給偶像米開蘭基羅的詩六十八首的後半段,「……有些鹵愚的判斷把美降於感官,也的確動人並使健康的人宛如天堂,但是他們應知其劣質難使人進入神聖之境,如同意欲提升自己而無美德支撐之徒然。」 (南方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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