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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煙如黃土............

我贊成濫交,因為人類絕非高貴的萬物之靈。我支持酗酒,反對動腦,反對虛情假意的社交;也反對沉重死寂的廟堂。我支持殘窮老弱,無憂無懼的抵死而活。我支持對體制的麻木,和精神上的頓悟。支持那些無依無恃的非洲人,支持殺人奪命。死亡在在證明活著有多麼虛假。勸君忘了正義,世上沒有這種東西。忘了手足,都是雲煙一場。忘了愛情,因為那全然沒有道理可言......

電影《黑蝶漫舞》在英格麗瓊蔻詩集《煙與黃土Smoke and Ochre》的旁白中開場,鏡頭特寫英格麗瓊蔻若有所思的表情,女導演寶拉凡德奧斯特Paula van der Oest 以非常高明的手法透過文字和影像為英格麗瓊蔻做素/速描,讓觀者在詩文中,快速捕捉女詩人的思想和行逕。  

緊接著第二幕戲也很厲害,畫面中一位身穿白洋裝的小女孩,一邊奔跑一邊張開雙手擁抱大海,在海邊的黑人漁夫正拖起魚網,從網中抓了幾條魚,順手放在小女孩的裙襬  (美麗大海廣闊無私的愛,源源不絕的提供人們身心的養分,再透過黑人漁夫魚貨的分享,展現人與人之間的愛與平等)。這段影片用來對比,小女孩英格麗在祖母死後,和姊姊安娜第一次見到父親時,父親執問姊妹倆 : 怎麼不穿鞋 ? 姊姊安娜回答  :  我們沒有鞋。(父親對女兒的照顧竟然比不上黑人漁夫,還要指責他們不穿鞋? 導演用這樣的描述來側寫英格麗父親的性格。)

黑蝶

第三幕戲還是很厲害 (不過,更經典還在後面),長大後的英格麗(荷卡莉絲凡荷登  飾)在海邊游泳,被灣流的漩渦捲入差點溺水,幸好被海灘上慢跑的知名文學作家傑克考普(尼恩康尼翰  飾)看到,他大喊 : 不能順著灣流游,妳要游出來啊!! 海提供人們身心的養分,但也會讓人溺斃,如果不能游出灣流,就會葬身海裏。把海改成《愛》,如果走不出愛的灣流,也會送命,這種鋪陳隱含英格麗最後對情人失望、對父親絕望後投海自盡的悲劇伏筆。

深陷父恨灣流的女詩人

請相信父母之間的愛恨糾纏是會遺毒下一代的。安娜與英格麗的父母親在離婚後,兩個女兒由母親撫養,在母親入院佛坎堡精神病院去逝後,轉為跟隨祖母生活,沒想到年邁的祖母也病逝。這讓想撇清前妻陰霾的丈夫不得不接回一對女兒,他把女兒安頓在佣人房。我們很難理解 ?身為一位詩人又在政府內閣任職高官的父親,怎會如此對待親身的女兒,唯一的可能是他把對前妻的怨恨轉移到女兒身上。這種情況在英格麗成人後,特立獨行的性格,使得父女關係更加冷淡。大多數的父母是以子女的成就為榮,但是當父親把女兒當成前妻(父親對英格麗說 : 妳就是妳媽。)與競爭對手(父女兩人都是詩人)時,英格麗因為詩集《煙與黃土》所獲得的榮耀,卻成為對父親的挑釁、威脅,這讓高高在上的父親感到極大的憤怒。所以當英格麗興高采烈邀請父親一塊出席受獎時,卻反遭父親最嚴厲的批判與最無情的羞辱,甚至還說出 : 這輩子我再也不要見到妳...... 的斷絕宣告。父親的心結讓極度渴望父愛的英格麗,永遠也盼不到父親的關愛。

愛情的毀滅性

英格麗在離婚後帶著女兒席夢和姐姐安娜同住,在海邊游泳時被作家傑克考普救起,這就是前面的第三幕,兩人因此而相戀。最經典型的一場戲是在寫滿英格麗詩句的房間中,傑克與英格麗兩人在床上做愛,導演一邊帶著觀眾流覽牆上一句又一句的詩,玫瑰的傷口...、人中之神....、我寂寞的心......一邊帶入做愛的鏡頭,讓人類精神與感官的兩種面向在這裡做最自然、最完美的結合,很有意境。

英格麗深愛傑克,但是傑克與前妻卻耦斷絲連;甚至還回到前妻身邊。這讓英格麗非常沮喪,懷孕的英格麗選擇在傑克離開後墮胎。同樣的戲碼一再上演,發生在第二個情人作家尤金的身上。渴望父親的愛(傳說中父親與女兒是前世的情人),另她傷痕累累,她藉著兩位情人(傑克、尤金)的體溫感受愛與呵護,補償親情的殘缺不全,愛是女詩人賴以維生的希望和養份,只是男女情愛似乎也脆弱的令她無法依靠。愛情親情導致她多次的情緒失控,入住精神病院,創作上的瓶頸 (她對傑克說 :我再也寫不出東西了!),愛人女兒的遙遠疏離,種種的困境令她喪失了生存的意志,唯有投向大海的懷抱,終止消極、晦暗的人生......

南非總理曼德拉在黑白種族紛爭中,當選史上第一任的黑人總理,在1994年的就職演說上,他朗誦了英格麗瓊蔻的名詩「一個在加彭被士兵射殺的孩子」(The child who was shot dead by soldiers in Nyanga),這首詩是英格麗在為友人送信途中,眼見士兵驅趕黑人,誤殺黑人小孩所寫的。因為這首詩英格麗的才情為世人所認識,電影在總理曼德拉朗讀詩句與遼闊大海中結束,向英格麗致上最深切的敬意。

那個孩子沒有死!
他對著吶喊著非洲的母親揮拳相向,
他吶喊著自由與石楠花的氣味,從四面的特區深處。
他在新時代的隊伍中,
對著吶喊著非洲的父親揮拳相向,
他吶喊著正義與血腥,在驕傲的武裝街頭。

那個孩子沒有死!
沒死在蘭加,沒死在尼楊加大屠殺,
沒死在奧蘭多,也沒死在夏普威爾,
更沒死在绯力比的警察局,即使他頭部重彈倒臥在地!
那個孩子只想在尼楊加的艷陽下玩耍,
那個孩子本該茁壯成人, 踏片全非洲,
那個孩子可以長大旅程環遊全世界,無須任何通行證!

關於詩人的聯結

電影如果是虛構的劇情,不論結局如何,總帶點娛樂性。但是一旦描述的是真人真事的故事,就顯得血淚斑斑。I now cover with black butterflies 是英格麗詩的最末一句,黑色是死亡、沉默、神秘的與象徵靈魂的蝴蝶,共同概念化詩人的死亡,《黑蝶漫舞》是一部越看越覺得後勁很強的電影,女導演拍女詩人總有說不出的細膩、道不盡的動人情懷。它可以放大解讀為強欺弱的版本、男理性VS女感性的差異、或是以女性主義的角度來談都有料。但是想想女詩人的行為 ,辭職為情人送行而陷經濟困窘,花錢酗酒不顧生活,對媒體放話令父親難堪,拋下女兒與情人同遊歐洲的自我中心、率性、不顧一切衝撞現實的敏感性格,在遍體鱗傷之後所產生《詩》的產品,想想歷史上有太多的藝術家是人群的異類,藍調歌手殺人服刑,梵谷殺自己,超現實主義畫家安東尼阿圖德Antonin Artaud、雕塑家妮基·桑法勒Niki de Saint Phalle、藝術家草間彌生........多次進出精神病院,更甭提磕藥酗酒的名額已滿到爆! 真另人懷疑那些好詩好作品的DNA是不是要源自於人類的某一種缺失與偏執?

看這部電影時,早已經過了首映期,寫了恐怕也不會有太多人看,但是卻陷入一種非寫不可的情緒,而且還想要很努力的寫。其中的原因除了電影好看之外,年少沉迷寫詩、喜歡新詩的心情,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記錄這位女詩人的心情都有、都無法放著不管。

英格麗瓊蔻   詩一

掬一把海砂細磨
碎石於掌心上滾動
三兩墜入口袋中
匯成一搓在胸口

小寶寶在子宮裏哀號
墓穴裏的世界大不同
現在或是笑  或是音量狹小
總歸在靜悄悄的巷子裏
繞著小小的地球跑

我為你謄出一塊寶地
一棟房子有兩個信箱槽
一座庭院種滿花和草
箭矢如飛   鳥衝天高
愛從原地緩緩退潮

木匠自己花錢封棺木
我已準備好歸向虛無
一粒砂是言語  是鼻習
一片虛無則是我的歸期


英格麗瓊蔻   詩二

我鎮日追求你的身形舉止
我鎮日探索你的姓名輪廓
你總在我的眼前    占劇我的視線
再窮追下去會另我害怕
你的鮮血必將平淡似水
你的稱謂將淪為一串符碼

我會逃避你的目光


英格麗瓊蔻   詩三

所有的心碎   沉淪與凋敝
一如射出的精液
除了辜負   別無他意

物有本末    事有始終
就像人生    始於子宮
成就莫過於.......以墓為終


英格麗瓊蔻   詩四

生命的幻影
曾有過愛情
人生
遺忘
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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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慧如 Ruby L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